|
本文原发于HoopChina，为NFL典故系列介绍中的第三篇。
Wide Right，超级碗中最著名的时刻之一。1991年1月27日，第25届超级碗，布法罗比尔队迎战纽约巨人队。比尔队在第四节即将结束时仍以19-20落后一分，Jim Kelly用2分08秒的时间将球从己方10码线推进到了巨人的29码线，在还剩8秒的时候为球队创造了一次47码的射门机会。踢球员Scott Norwood的射门以几英尺之差从球门右边偏出，比尔的超级碗梦想砰然碎裂。
这场比赛是超级碗历史上比分最接近的比赛；比尔队虽然之后再次连续三年闯入超级碗，但这几英尺却是他们和超级碗最近的距离。在后三年的超级碗中，他们均以较大劣势落败于对手，并在四分卫Jim Kelly退役后一蹶不振，2000年以来再也没能进入季后赛。
下面的视频是对比尔1990赛季的回顾，本文相关内容从34:00左右开始。
A Life After Wide Right
by Karl Taro Greenfeld
他身材矮壮，脚穿棕色胶底鞋，身着灰色的道克斯牌长裤和褐色的开领短袖，从他挡风玻璃裂开的的白色雪佛兰棱镜车里走出，走过狭窄的街道；他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凄惨而不幸的失败者。然而，他又无可争辩地是一个胜利者，一个成功者。
他站在那儿，戴着面罩式墨镜，呼吸着春天的湿润气息，一边和你交谈北弗吉尼亚郊区这里的贷款利率，住宅面积，紧邻后院的公园，以及装修完毕的地下室。房屋，公寓，还有森特维尔旁边尚蒂利镇上的一片空地。按揭利率低，现在是买入的时机。他的声音平静、缓慢而沙哑，吐字深思熟虑。你靠过身去听他说话，稳健而平和的话音压过了你打断的欲望。他说完话，看向远方，看着轻舞的白杨和丛生的草地，还有远处的单排商业区，以及美孚加油站里，孩子们正在给他们的自行车胎打气。
你看着他，想起你熟识这张面庞。他递给你他的名片。这片是高档区域，他解释说，环境舒适，可能有些贵，但绝对适合一家人居住。非常团结的社区。名片上写着，SCOTT NORWOOD，房地产经纪人，名片上绘着红白蓝三色。他看向你，看你是否认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既是负担，又是机遇的名字。一个业务员需要利用他所拥有的一切优势，而他知道，仅仅被认出他曾是NFL的踢球员只能说服丈夫们，而不是他们的妻子。妻子们还需要被提醒道，这就是踢飞那记射门的人，就是他让布法罗比尔输掉了那场超级碗；然后他就会得到理解和同情。而正是这些，才让他在使尽手段之后，有可能继续诱惑夫妇俩买下这幢错层式房屋。
但他从不要求怜悯。他体会过愤怒和失望。他感受过葬送一个城市的渴望的责任。但他不会接受怜悯。
我们身处一个多变无常的国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拿下冠军，我们会永远爱戴你，忘却你的杀人饶舌，滥用药物，以及家庭暴力。但如果你在球场上失败，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宽恕你，无论你在场外如何表现。所以，想一想你会如何感受，如果你是智力问答的答案，笑话的笑点，失误的同义词，或是更耻辱的，一部Vincent Gallo电影里（布法罗66）的主角。这就是自从第25届超级碗以来，Scott Norwood所背负的重担。然而你知道么？他不仅挺了过来，更焕发了活力——而且不像Throneberry或是Uecker这种拿自己不幸来叫卖的人，他不是一个讨人怜爱的失败者。
正如不能根据肤色和穿着来衡量一个人一样，他的最低谷也不能成为评价标准。我们如何应对这些不幸的时刻才是我们真正的所在，而这正是最美国化的成功标准：失败，爬起，再战。我们是一群成功的失败者组成的国家，那些远渡重洋前来寻求第二次机会的人们的后代。失败不是美国人的专利，而是人之常情。克服失败才是我们的闪亮之处。
Scott Norwood花了多年时间才达到这里：沿着这条人行道走着，指向这幢房屋，说利率在四点几的时候就会卖出；养育三个继承了他蓝色的双眼和他妻子金色的头发的孩子，并且建立起一家之主的地位。这个人，在他生命的旅程中，已经将自己从缄默的失败者转变成了讷言的英雄。实际上，这是很小的一份英勇，普通到司空见惯——失败后继续坚持的英勇。在收看人数最多的体育比赛中射门右偏失败，第二天仍然需要起床继续生活的英勇。我们都有过失败的时刻，考试失利、失去工作、求爱被拒、名誉扫地，但这些很少展现在公众面前。如果每当你走进超市或加油站，总会有某个人指着你，提醒着你最糟糕的回忆，你会怎么继续生活？你瞧，这同样是一种特别的美国式英勇——普通而平静，继续扮演父亲和丈夫的角色，尽管内心深处你知道，生活可以充满了操蛋。
Scott Norwood的失败，和他克服失败之后救赎的成功，始于弗吉尼亚的托马斯-杰弗逊高中。那一天足球训练结束后，这个当时17岁，身高5尺10寸的清道夫正返回更衣室。橄榄球教练Mike Weaver叫住了他说，“嘿，小子，我听说你球踢得不错。”
Scott是个寡言的学生，青春期的不安更加重了他缄默的性格，所以当他开口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就好象声音从一尊雕像里传出来一样：“我还行吧，先生。”
“我们需要一个踢球手，小子，”教练Weaver说，“你这赛季就到队里来吧！”
Scott点点头。自从他学会系鞋带以来，他就是个优秀的足球运动员，高中里两次入选全市最佳阵容。但他的世界观非常直率，从没有想过将他踢球的技术运用到另一项运动里去。
那一天晚餐时，在Norwood位于安纳代尔的家中，他的父亲Del聆听了Scott讲述他和Weaver的交谈；在后面的日子里，Del也以棒球教练的身份入选了弗吉尼亚高中名人堂。Del是缅因人，现在是弗吉尼亚阿灵顿的华盛顿-李高中教练；他曾经在小联盟中做过投手，还被邀请去波士顿红袜的训练营，但从未进入大联盟。然而，尽管一度梦想在大联盟里施展身手，现在的他同样享受指导他的三个孩子打棒球踢足球的生活。Scott的哥哥Steve是弗吉尼亚大学的投手和外野手，之后被密尔沃基酿酒人选中。他的妹妹Sandra是曲棍球、篮球和足球中的好手。当Scott进入高中时，Del对于他选择足球而不是棒球感到略有失望。但Del对孩子们有过承诺，即便Scott愿意选择芭蕾，他也会支持。所以当Scott提到为橄榄球队踢球的可能时，Del问他这是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你知道么，爸，”Scott说道，一边咬了一口炸牛排，“我觉得是。”
Del点点头，告诉Scott他会力所能及地帮助他。那个夏天，这对父子每天早上都在学校里度过，摆放球座，练习踢球。他们俩开始记录Scott的射门命中率和开球距离。虽然他们不太谈论进步，但可以感觉到，事情正在顺利发展。由于他的足球背景，Scott对于踢球前的助跑有一种天然的直觉。Del的书上告诉他Scott应该后退三步，然后向左两步，但Scott只需要退到差不多的角度准备好，挥动手臂，一路助跑到球前，然后就可以听见球被狠命踢出的声音，以及球飞越45码进门的景象。
“我就是很有感觉，”Scott回忆说，“很快就上手了。”他进入了橄榄球队，而教练当然很高兴能得到一个真正的踢球员，因为之前踢球的球员是球队的替补四分卫。对于羞涩而内向的Scott来说，这个位置给他带来了自信。正是这个角色的简单之处吸引了他：他所要做的就是射门得分。一分和三分的积累让他逐渐成为了球队的头号得分手，然后是县里的，最后是地区的。他稳定的得分令人十分满意，就像银行账户里的利息在不断积累一样，而当他在与死敌安纳代尔高中的比赛中射入致胜一球时，前来观看其他球员的球探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个踢球员了。
每个休赛期，Scott都会回到安纳代尔的家中。无论是在得到橄榄球奖学金后在詹姆斯-麦迪逊大学的每一年，还是在1982年他以商科学位毕业之后。Del和Scott向NFL寄送了无数的录像带，然后他和亚特兰大猎鹰签约——并随后被裁退。无论是在新兴的USFL成立后他为伯明翰公马队在83赛季射进25次任意球之后，还是第二个赛季他膝盖软骨撕裂而被解约之后。
无论在成功之后，还是失败之后，他都会回到熟悉的高中球场，和他的父亲一起训练。他们从不谈起被NFL球队裁退是什么感受，或是从亚特兰大开着一辆淡蓝色的利维拉回到费尔法克斯，回到伙伴身边是什么感受，抑或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几年还和你的父亲练习射门是什么感受。他们从不谈论生活是如何不公平，或者换句话说，你如何在各种情形下继续坚持努力。Del偶尔会对猎鹰裁退他的儿子，以及NFL和USFL错过这么好一位踢球员感到不快。然后，Del和Scott就会慢跑到场边，捡回半打球，把它们塞进袋子里，再拖回场内，重新摆放在更远的位置。当Scott的膝伤痊愈后，比尔队邀请他前往训练营时，他们也没有谈论兴奋的感受。他是球队试训的10个踢球员之一。不过这没关系，Del告诉他。你只需要坚持努力。
布法罗的天气让其他踢球员抓狂，但却很适合Norwood，无论是大风，寒冷，降雨，还是简朴的训练设施。Norwood有过更糟糕的经历：被裁，受伤，被忽视；和这些相比，在雨中或是呼啸的北风中踢球几乎是一种愉快的娱乐。他熟悉这种环境，通过之前足球的经历，他知道该如何在险恶的天气里控制球，适应风力，随机应变。其他的踢球员逐渐被裁退了，一个接着一个，终于在一天早上，Scott出现在更衣室里环顾四周时发现，他是剩下的最后一个踢球员。
在你小看或轻视这个踢球员之前，问问你自己，你有任何才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28个人之一么？Scott Norwood就是。1988年，在他比尔队的第四个赛季，他入选了职业碗全明星。89赛季，他超越O.J. Simpson成为了球队历史上的得分王。“我感觉我和这支球队融合得很好。”Norwood回忆道，“这就是体育的特殊之处之一，战友情谊。”他的队友并没有把他单纯作为踢球员对待，而是把他视作橄榄球场上的好队友。“大家都会或多或少觉得踢球员比较柔弱，”四分卫Jim Kelly说，“但Scott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他有着一张线卫的脸。我爱极了那家伙。”
比尔队夺取了分区冠军，并在季后赛继续高歌猛进。教练Marv Levy和总经理Bill Polian聚集了一支出色的队伍：从Kelly，Thurman Thomas，Andre Reed，Bruce Smith和Cornelius Bennett开始，直到Norwood。他在布法罗一家杰西潘尼商场的家庭用品区遇见了售货员Kim Burch。他从她这里买了寝具。她笑容甜美。她身形纤细，一头红发带着些许金黄，美丽动人。三年后，他们结婚了。
不过，Scott依然在每个休赛期都返回家中，虽然他现在驾驶的是一辆福特野马；弗吉尼亚的一家车行用这辆车和他交换了几条广告。只需要简单做自己，就能得到收获，你知道这感觉有多好么？还有作为一个职业橄榄球运动员，一个全明星，每年的收入在六位数？以及你的球队无往不利？或是你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
你当然不知道。我们之中也只有很少的人能够体会。但这感觉就像这样：你顺着生活的流向而动，不是想要与之搏斗，使其屈服，抑或将其强扭塑造，而是顺其自然，每一次转折或弯曲都是一次愉快的惊喜。仍然，Scott总会返家，和他父亲一起训练踢球。一些从华盛顿回来的通勤者在经过安纳代尔大街时，会指着草地上的那个踢球者和另一个扶球的长者说，看见那个人没有，他就是布法罗比尔队的踢球员。但是，Scott从没有想过在某个时刻，这种名声，这种为你得到免费汽车的名声，也可以将你困在家中寸步难行。
随着球偏向右方，在经过立柱的一刹那，甚至在裁判员作出手势之前，站在看台上的Kim就想，噢，Scott要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了。她和Del，Sandra以及Scott的叔叔婶婶一起来到坦帕观看比赛，在那一瞬间，他们所有人都闪过了这同一个念头。Kim走下看台，绕过体育场，来到球员入口处；这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女子身穿白色毛衣和休闲裤，脚上穿着帆布鞋，穿行在不停咒骂的比尔球迷和交相欢庆的纽约巨人球迷之间，走过密集的人群，欣喜和失望就如同花车巡游一般清晰可感。她迫切地想要来到Scott身边，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这只是一记射门，这只是一场比赛；这些他都知道，但超级碗历史上最重大的射门偏出的后果就是，他很有可能把这些都抛在了脑后。
她在球员入口附近等待着——妻子们是不允许进入更衣室的——一直等待着。
在布法罗的更衣室里，气氛混杂着愤怒、怀疑和困惑。最后Kelly率领比尔在还剩8秒时推进到30码线的这波进攻让球员们情绪激昂，以至于即便在Norwood射失之后，他们还是很难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些比尔的球员仍然围在教练身边，或站在入口附近，好像现在是第二次半场休息，球队即将开始打第三个半场一样。Levy告诉他的球队，他从没有比现在更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已经做到了一切——这些好意的陈词滥调却也无法愈合伤痛。然后他扫视着他的球队，看见Reed开始脱下球衣，Kelly在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Levy想要和他的踢球员交谈一下。他找到Norwood，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的木制长椅上坐下，坐在他和外接手Steve Tasker之间。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Levy说道，“我想找一些话让他振作起来，但我知道他的感受。我们把球推进到了他的射程。这是天然草场上的一记47码射门。成功率小于50%。他在过去几年里是球队里及其优秀的射手，还为我们拿下了好几场绝杀，但在那个时刻，你不会想起这些数字。”
就在Levy尝试安慰他的踢球员时，线卫Darryl Talley和角卫Nate Odomes过来向Norwood解释说，如果他们在第三节3档13码那个防守上完成关键擒抱的话，比尔根本不需要依靠射门来赢得比赛。然后Reed过来，说如果他在第二节接住几个关键传球的话，比尔早就可以奠定胜局。一个接着一个，队友们都前来安慰Norwood，说这是一场全队的失利。特勤组球员Tasker的衣柜就在Norwood旁边，他看见了全过程，回忆说，“队里没有一个人责怪他。他们知道，比赛中任何一次攻防都能使结果大不一样。”
然后记者们进入了更衣室。平时，他们基本不去理会Norwood，但显然，今天他被困在了电视台的灯光中，需要面对几十支话筒的围攻。他的特勤组教练Bruce DeHaven站在他身边，陪伴他回答了每一个记者的每一个问题。在他的大多数队友离开之后，他还在更衣室里呆了整整一个小时。你感觉怎么样，Scott？你紧张吗？你当时觉得那会是个好球吗？你接下来会干什么？你队友怎么想？对于射失射门丢掉超级碗感受如何？
DeHaven每几分钟就会问他，“你觉得够了么？你想要我赶走这些人吗？”然后Scott摇摇头，回答道，“我觉得我欠球迷一些答案。”
体育心理学家会告诉你，开诚布公是从这种失败中走出来的第一步。他们的用语是处理期，悲伤期，净化期，但Scott只是把它当作他的责任。他的父亲会把这个称为坚持不懈。
“那记射门的最大后果，”Norwood说，“不是它如何影响了我，而是它如何让球队失望了。但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了最好。我能够直面镜子里的自己。”
在1998年的电影《布法罗66》里，一个名叫Scott Wood的踢球员错失了射门，致使布法罗输掉了超级碗。Vincent Gallo扮演的角色Billy在比赛上输掉了10,000美元的赌注，将这个踢球员视为他失意和缺点的缘由。他前去寻找这个踢球员，想要谋杀他。在电影里，那个退役的踢球员成了Scott Wood纯金性感舞者俱乐部的老板——一个西装革履，首饰琳琅的胖子，为受到重创的布法罗居民提供裸体女子作为安慰剂。
片方出价“很大一笔钱”请Norwood在《布法罗66》里扮演他自己。他拒绝了，并说他从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我想如果他看到那部电影，他会被伤害的。”出生在布法罗的Gallo说。“我喜欢Scott Norwood，但我用了这个踢球员角色，因为Scott成了布法罗所有问题的象征。”
尽管毫无疑问，布法罗的球迷和Norwood一起被他的这次射门所折磨，但布法罗依然是少有的几个因他的职业生涯和那届超级碗前后他所表现出来的伟大人格而铭记他的城市。当他在比赛后回到布法罗，出现在超级碗后的集会上时，25,000名球迷在现场为Norwood喝彩，呼喊着“我们热爱Scott！”，声音几乎和Levy和Kelly得到的一样响亮。也许在潜意识中，球迷们知道，Norwood的失败既可以是负担，也可以是机遇，正如他们城市衰败的工业促使他们发掘了潜藏的品质和力量一般。
“Scott Norwood是我最喜欢的三四个比尔队球员之一。”Gallo说，“因为他所经历的一切。”布法罗自从1965年以来就没有赢得过四大体育联盟的冠军，在拥有至少两支联盟球队的城市中等待时间第三长.（只有圣迭戈[1963]和克里夫兰[1964]等得更久。）随着布法罗其后连续三次打进超级碗——自从50年代的布朗以来最伟大的决赛连续出赛记录——而每一次都大比分落败，Norwood射门右偏的意义变得愈加重大。显然，球和立柱之间的几英尺成了比尔队和超级碗之间最近的距离。“听我说，场上发生了很多事，”Scott说，“很多人没能完成任务，但这并不是我的借口。我是一个球员，拿了工资就得有所作为，而我在那个情形下失败了。”
1991赛季后，比尔队签下了一个有前途的新踢球员，坦帕湾海盗的Steve Christie，然后放弃了31岁的Norwood。如果他和那记射失的任意球无关，Scott相信，他会接到另一支寻求踢球员的球队打来的电话。但电话再也没有响。他也不再去华盛顿-李高中的球场上练习射门了。
从橄榄球生涯退下来的第一年是最艰难的。他拒绝和记者谈论那届超级碗；当他回到费尔法克斯县时，他几乎成了一个隐士，小心地避开媒体。“那样的经历肯定对他的自尊是个打击，”Kim说，“然后他又从橄榄球里退役，需要在生活中寻找他的位置。对他来说，谈论这些很困难。”
Scott退缩回他的家庭，和Kim一起搬进了弗州克利夫顿的一幢房子里，住在他父母附近。每个猎鹿季节，他和Del还有Steve都会去店里购买弹药、野营设备、新靴子以及迷彩服，然后前往缅因州海边的长岛打猎；Del自从小的时候就去那里打猎。他们很少开枪，而是三人一起在野外长途跋涉。Del并不十分喜欢猎鹿的行为，但扎帐篷，搭营地，生火堆，以及和他的孩子们在树林里共度时光让他一年又一年地回到这里。火边简洁的对话让Scott感到安心，柴火的劈啪声和蟋蟀的唧唧声告诉他，生活里还有意义和目的，和美好的时刻。
Scott尝试运用他的商科学位来销售保险、按揭、年金和信托基金。这是项困难的工作，尤其是打推销电话，每天需要按照号码列表来拨号，然后说，“嗨，我是Scott Norwood，我今天给您带来一个照顾您家庭的绝好机会。”要让一个潜在的买家写下支票，需要数周甚至上月的诱惑。他生命里第一次发现，仅仅坚持不懈是不够的。
无论他们去到哪里，电影院，诊所，餐厅，Scott知道所有人都在想：他就是那个射偏的人。“我会试着和他谈论别的事情，”Scott说，“但你知道，他脑子里的念头就是这个。”
“我看着他经历这一切，”Sandra说，“他会过来和我说，‘这对我来说很困难，但我会坚持过去的。’而我们都会告诉他，‘Scott，这只是橄榄球。生活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
Scott想要几个孩子，觉得他也许能在充裕的家庭生活中寻找到一些快乐，但即使在这个问题上，他也很失望，因为他和Kim的受孕计划不是很顺利。“他们在怀孕问题上有些困难，”Steve解释说，“谁知道呢，也许这些都和压力有关？”曾几何时，在下班回家后，他会向他妻子吐露，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人生是这样一条道路。为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身上？然后Kim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对他说，“瞧，生活里充满了各种不同的时刻——没错，发生的这些事是很糟糕——但你曾经可是全明星。如果有人说，‘我们可以收回那次射门，但你也会失去你在橄榄球上的所有成就。’你会愿意么？不可能。你需要承受好事和坏事，只是在我们身上，坏事真的非常非常糟糕而已。”
但好事也非常非常美好。1995年，双胞胎Carly和Connor出生了，然后96年又出生了Corey。然而，情感的愈合是一个逐渐的过程。那次偏出的射门偶尔还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一通电话的中间，射门右偏会突然跳出来在他眼前重播，而每一次发生都让他烦恼不已。接着，在几个赛季之后——但他不再称它们为赛季，而是一年——在他孩子的健康成长和他妻子及家庭的关爱下，他开始认识到，没有失败，没有阻挠，他也许不会拥有现在的一切。这是一个明显的事实，但伴随这个事实的是最难以相信的一种感觉：感激。
“我喜欢我们现在这样，”他一次对他妻子说，表情并不是沾沾自喜，而是略感惊叹。你怎么能拿一个任意球来衡量三个美丽的孩子的健康和快乐？三个孩子换三分？“如果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那你就不会有感激之心，”Norwood说，“你总以为你知道事情不按你所想的发展意味着什么，但在你亲身体会过之前，你什么也不知道。”
Scott掸去他全明星球衣的灰尘，将球衣和一套他的球星卡一起装帧了起来，挂在他书房大屏幕的上方。房间里有一张皮制沙发，两把椅子，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有时在晚上，当他和Kim把孩子们安顿好上床后，他会坐在桌前，听着整个房子安静下来，思考他的未来。大家似乎都在购买，售卖，搬迁。真正的房地产繁荣近在眼前，美国每一个婴儿潮一代的人似乎都在信托，出价，买第二套按揭，添置房屋，重新装修，他觉得这也许就是他的未来所在。他喜欢给他人提供股份隐含的乐观，而不是售卖保险和年金的悲观情绪。通过一个朋友，他听说了一个职位空缺，于是他就这样在2002年离开了他的财务规划生涯，加入了雷麦克斯房地产经纪公司。
情绪内敛，眯着双眼，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房地产经纪人。你来到一幢待售的房屋前，不会期望遇见在超级碗上射失射门的那个踢球员。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忘却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人的数目超过了还记得它的人，而即使对这些仍能回忆起那次射门偏出的人来说，这也不再会激起尴尬和失望，而是好奇，就好象你发现了一封泛黄的信，来自你曾经深爱，但现在已经完全忘记的女孩。而且，在这个利率看低房价看涨的房地产市场里，还是能有这个缄默慎思的经纪人的容身之地。他并没有日入斗金，但他觉得事情已经开始转好了。只要再来几个挂牌，再来几个推荐。每天，潜在的买家都会打电话给他，然后他就带着他们出去，给他们看各处的地产，无论是克利夫顿南边的几幢房屋，还是尚蒂利的一处新住宅。而当他谈及生活时，他会点点头，然后略向前倾，因为他现在是在展望未来，而不是回顾过去。
Del站在他身旁，知道他的儿子终于翻过了错失射门的那一页；但他从不提起这个，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他带着孙辈们去金莺队和红皮队的比赛，开始按他教自己孩子的方法给他们做教练。今天，他可以为他儿子的为人——一个坚持努力的人——而感到骄傲。这是对这个团结紧密的家庭的致敬：三个孩子，Sandra，Steve和Scott都住在他们所成长的安纳代尔老家20英里之内，而Del和他的妻子Anne依然住在那里。74岁的Del仍然自己开车去看比赛，在一个潮湿的七月晚上，他早早地到了康顿棒球场看金莺队挥棒练习。赛后，当他在绕城公路上行驶，往南开进费尔法克斯县灯火通明的郊区时，他的黑色尼桑千里马追尾一辆停在快车道，却没有警示牌或刹车灯的拖吊车。Del不幸当场遇难。
第二天早上，Scott接到了Steve的电话。他穿好衣服，赶往他母亲在安纳代尔的家中。“这比任何射偏的射门都要难受，”Scott说，“你会很快意识到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比赛还剩几秒钟，Norwood站在场上，准备踢任意球。球队的其他人聚集在边线上，手握着手，疲劳地喘息着。满头白发的教练跪了下来，眯眼看着。射手站定了一会儿，然后向前助跑，将钉鞋贴上皮球，使球呼啸着飞越防守。
回旋镖队抢到了一场平局；为球队主罚任意球的Carly Norwood跑下场，她的父亲兼球队助理教练Scott Norwood正摸着他的下巴，担心他没能分配好球员的上场时间。让9岁的足球球员们上上下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常他会忘记换下一个在场上太久的女孩。如果他们的女儿在场下待得太久，家长们几乎肯定会抱怨，但有时候即使他们也会注意不到。一身红衣的回旋镖队队员聚在一起喊着口号，然后Scott和Kim还有其他家长一起手牵手，搭成了一条隧道，让姑娘们从下面跑过。几个其他的小孩也跟在球队后面跑了过去，球员间还讨论起跑隧道是否比比赛更有意思。
离边线几码外，Connor和Corey正在一颗树下玩耍，紫色的花瓣从树枝上飞起，在春风中飘过球场，飘落到Scott脚下；他正和其他家长一起收拾锥标和饮料。在某种意义上，这些比赛恰恰代表了美国体育的巅峰。当然，它们和职业体育气势恢宏的体育场相隔光年之遥，但这场东南少年足球联赛的比赛却是那些季后赛和超级碗在文化上的延续；对于这条纽带的两端，没有人比Scott Norwood更熟悉了。而他会告诉你，这些教导孩子们以及随手踢踢野球的愉快下午，是我们对运动痴迷的灵魂，是我们所有人都能够并且愿意分享的一部分。随着Corey跑到Scott面前，说一个叫Hunter的小孩刚刚打了他——“那以后就别和Hunter玩了。”Scott回答说——他想起了他到此地步之前，和我们所有人一起承担的一切，只是为了在一个周六下午为孩子们提供指导。
Scott会告诉你，美国体育能够伤透你的心。但同样，它们会以最基本的形式来培养你的灵魂。他想起了Del，想起了坚持不懈。这就是你在生活中取胜的方法。不是靠在超级碗上踢进制胜射门，或是将自己笼罩在荣誉之下，而是坚持不懈。你看着他们的生活，Carly吸着果汁，Kim梳着她的头发，Connor和Cory爬在Scott身上，而Scott自己稳步走向一家人的SUV，你想起，我熟悉这个人。他就和我一样。
孩子们喜欢画画。粗糙的简笔画中，橄榄球员身穿蓝白相间的球衣，头戴深红色头盔——孩子们觉得描画比尔队的冲锋水牛队标太难了——摆出射门阵型；扶球手跪在地上，踢球员顺势将球踢出。然而，在这些Carly，Connor或Corey Norwood修改的画中，射门从没有偏出。球总是从球门正中穿过。总是好球。它们代表了通向一个可能的平行时空的入口；在这个时空里，命运让替罪羊变成了英雄，失败变成了成功。
图画里，是一个起点，一个可能引出无数对话、想法和思考的起点：如果Scott在第25届超级碗上踢进了那个射门，Norwood一家的生活将会变得如何不同。Kim坐到孩子们身边，对他们说，“你们爸爸错失那个踢球没关系。他上到场上，尽了自己所能——但是有时候，即使你做到最好，事情还是不会如人所愿。而你们知道么？”她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三张期盼的脸回望向她。
她笑了，说道，“这样也很好。”
| 
[复制链接]
狗仔卡
发表于 2012-1-4 10:34
提升卡
置顶卡
变色卡
显身卡
发表于 2012-1-4 1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