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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9-28 15:48 来源:体育画报 作者: 美国《体育画报》记者 David Epstein这是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惠斯勒奥林匹克公园里上演的惊险一幕。个人越野竞速赛热身时段,斯洛文尼亚女将佩特拉•玛基迪奇突然出现失误,飞身冲向赛道旁的小河沟。她在空中划出一道3米高的弧线,而后身体重重撞上小石堆。她的滑雪杆断为两截,其中一端更是被撞成了碎片。
志愿者急忙上前救助,但是玛基迪奇要求他们把自己送往起点,因为预赛将在20分钟后开始。教练伊万•赫达克和心理咨询师马特•图萨克建议她先参加比赛,如果疼痛太过严重,就再中途退赛。
结果玛基迪奇完成了1.4公里的赛程,并在30名选手中排名第19位。等待着她的还有3轮比赛。
31岁的玛基迪奇是赛前的夺冠大热门,有望在温哥华冬奥会上斩获数枚奖牌。4年之前,她由于装备不当,在都灵冬奥会上与奖牌失之交臂。这一次,玛基迪奇的奥运奖牌梦想能否实现?关键在于,未来5小时内,她能忍受多少疼痛。
预赛结束后,玛基迪奇立刻被送往急救站接受超声波检查。一旦肋骨骨折,她将无法继续比赛。那种钻心般的疼痛,就连最坚强的运动员也无法忍受,而越野滑雪对胸部造成的挤压又是其他运动所不能比的。如果只有疼痛,她还能坚持下去。
“生活中的美好都源自痛苦,”她说,“比如孩子出生在痛苦之后。夏天、秋天、冬天,我都在痛苦中挣扎,所以我忍受疼痛的能力超强。”
2008年,交往6年的男友再也无法忍受她对训练的痴迷,提出了分手。玛基迪奇最终选择了滑雪,她最初的爱,但这也让她深受伤害。
如今,站在冬奥会赛道上,她不可能被疼痛打倒。离下一轮比赛不到90分钟,医生们没有足够时间对她的病情做出精确判断。超声波结果显示,玛基迪奇没有骨折现象。队医告诉她,只有疼痛而已。
第2轮比赛结束后,玛基迪奇脸色苍白,身体蜷缩成一团。她对教练伊万说,她没办法坚持下去了。当时的感觉,用玛基迪奇自己的话来说,“就像是被人在心上猛插了一刀。”
“她 当时情况危急,”图萨克回忆道,“我们对她进行了测试,她没办法冲上5米的小山坡。她不能坐着,只能平躺。就算勉强站起来,也会痛得连背都直不起来。但是 医生告诉我们,没有发生骨折,于是我告诉伊万,如果没有骨折,我们就必须继续。如果现在任由她放弃,她以后就会恨我们。这是她冲击奥运奖牌的最后机会。”
玛基迪奇继续参赛,教练们反复告诉她适可而止。第3轮比赛,她只获得了小组第4名,但是从时间来看,她获得了最后6人决赛的资格。
短 短20分钟,疼痛急剧加重。玛基迪奇仿佛听到身体里传来骨头断裂的咔咔声——她感觉肋骨在移动。“那时候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玛基迪奇说。她不能注射 止痛剂,因为那会麻痹肌肉。马特对玛基迪奇说起这22年的牺牲与坚持,说起美国女子体操运动员克里•斯特鲁格的事迹。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克里扭伤 脚踝之后带伤坚持比赛,最终站上冠军领奖台。马特提醒玛基迪奇,她的胳膊和腿还能正常工作。马特令她相信,疼痛只是她的幻觉。
“我有一个伟大的团队——教练、医生、后勤人员,”玛基迪奇说,“你必须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同胞。越野滑雪在我们国家是弱势项目。这4年来,我都处于世界顶尖水平。我们要向世界证明,不要嘲笑小国家,因为我们可以击败你!”
决赛时,玛基迪奇被分到赛道外侧,但是她克服了重重困难,击败瑞典名将安娜•奥尔森夺得铜牌。长达5小时的痛苦折磨,换来了斯洛文尼亚历史上的首枚越野滑雪奖牌。
当天晚上,温哥华综合医院的医生公布确诊结果:玛基迪奇5根肋骨骨折。决赛之前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何而来?第3轮比赛,其中一根骨折的肋骨发生了错位,锯齿状的缺口插进了肺部,造成了肺叶萎缩。
假如一开始就查出骨折,教练和医生肯定会阻止玛基迪奇继续比赛,她的奥运奖牌梦想也会再度破灭。“很幸运我们当时不知道,”她后来表示。话虽如此,误诊让她后来吃尽了苦头——接下来4天,她痛到无法忍受,几乎要哭出来;之后一星期,她都无法下地行走。
疼痛总是最后的赢家。它迫使人们做出妥协,接受手术或是服用药物,过着悲惨的生活。
在 新书《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中,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探讨了极度疼痛的进化目的。毫无疑问,疼痛向人类传达了有效信息:别再触碰这些伤处。别再重蹈覆 辙。我们很少有人天生对疼痛免疫,除非你患有先天性无痛症——这些患者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弄伤自己,经常死于关节感染,因为他们坐着或是躺着的时候,不会 本能地转移身体重量。疼痛在进化,因为它无法被忽视。
尽管如此,运动员的疼痛必须被忽视——或者至少需要长期忍耐。疼痛为运动员所能取得的成就,以及多久能够成功设立了标准。从球员应对疼痛的态度,我们可以区分出英雄和弱者,辉煌和落寞。
运动员的坚持与隐忍缔造了不少非凡时刻——1970年NBA总决赛的威利斯•里德,到1988年职业棒球世界大赛的科克•吉布森,再到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克里•斯特鲁格。
疼痛拥有一种魔力,能改变和控制我们的日常生活,至于它如何发挥作用我们却无从得知。我们大多数人接受的解释,用科学术语来说就是“疼痛特异学说”,即疼痛刺激沿着专门的神经通路传输到大脑中相对应的感受器。
在1664年发表的著作《论人》中,法国哲学家勒内•笛卡尔首次阐述了这一概念:脚边燃烧着熊熊的炉火,火星儿溅在皮肤上,立刻形成一条痛觉通路,向大脑发出疼痛信号——“就好像拉扯绳子一端,我们可以摇动挂在另一头的铃铛,”笛卡尔如此写道。
这 一学说随着时间不断发展和充实,至今仍是大学生物学教科书的基础。也许人类大脑中并不存在单一的疼痛中心,即笛卡尔笔下描述的疼痛警报铃,但是痛觉通路的 存在早已为大众所接受。神经元发出信号,通过脊椎神经传送到丘脑——大脑中负责产生疼痛意识的核心器官。丘脑随即向大脑其他部分发送信号:决定疼痛位置和 强度的感觉皮层,大脑前侧区域,前扣带皮层(ACC)和调节情绪反应的岛叶皮层。
根本上来说,人类直觉是基础:外物触碰皮肤,刺激神经元,大脑中形成警报。外界刺激越严重,疼痛感就越强烈。你越用力拉扯绳子,铃铛就会越响。参照我们的日常体会,这一理论完全说得通。
当然也存在例外。有时候,不管你怎么用力拉扯绳子,铃铛还是一声不响。
2004年UFC重量级冠军争夺战,综合格斗高手蒂姆•西尔维亚对阵巴西柔术黑带弗兰克•米尔。比赛开始不到30秒,双方便扭打在一起进入了地面状态。
几番过招之后,米尔趁机锁住西尔维亚的右手,在下位部署十字固,并用髋骨抵住他的手肘关节。米尔以臀部为支点向后猛扳,西尔维亚的手臂应声而断。但是西尔维亚并未放弃,他用左手一把将米尔从地面上拽起,当值裁判赫伯•迪恩见状立马终止了比赛。
西尔维亚咆哮着质问迪恩,“你到底搞什么鬼?” 他强烈要求比赛继续进行。伤痛并未影响西尔维亚的斗志;他恼怒的是自己无法突破对手的封锁,将冠军拱手让人。
当米尔走上前安慰他,并承诺改日再赛时,西尔维亚坚决地说,“我们继续再打,伙计。这还不算结束。”但是比赛已经结束。
“我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西尔维亚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但是比赛过程中,我感觉不到疼痛。”走出体育馆,与一名粉丝击掌时,西尔维亚这才感受到了疼痛。后来他坐在轮床上被送往医院,疼痛一阵阵加剧袭来。医生检查发现,西尔维亚的手臂多处骨折,需要3处钛合金板固定。
“裁判拯救了我的职业生涯,”他坦承。
大 环境决定人们经历疼痛的方式。二战时期,意大利小城安其奥,麻醉学家亨利•比彻发现他无法准确预测士兵们感受伤口疼痛的程度。有的人被子弹穿透了身体,有 的人缺胳膊少腿,还有不少人性命垂危,但是无一例外,他们全都面带笑容,为自己依然活着,身处安全地带而庆幸。这些伤员往往拒绝使用吗啡。
并 不是这些士兵突然就对疼痛有了免疫,或是不知自己身受重伤。受伤给了他们疼痛,但是也让他们暂时远离了战火。当时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感受伤口带来的疼痛。 这样的经历不是简单用“惊吓”就可形容。有些士兵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冷静地分析战场上的情况,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
比彻随后对受伤情况类似的普通老百姓进行治疗,他发现他们对疼痛的感知度远远高于士兵。战争本身就是止痛剂。
人类古老的“攻击或逃离反应机制”或许能提供部分解释。当人类大脑感知到危险时,这种反应机制会让我们暂时忘却疼痛——也就是所谓的“应激性镇痛”。
根 据麦吉尔大学遗传学教授杰弗里•莫吉尔的说法,受伤脚踝的疼痛进化意义就是促进康复。“人类对于这种进化并不自知,”他说,“你知道要保持双腿静止状态, 因为稍一动弹就会疼痛难忍。”然而在战争中,静止不动有可能致命。正是因为对疼痛的突然麻木,伤者才能先逃命后疗伤。研究人员对两只老鼠进行了实验,发现 只有被打败的,需要逃命的那只老鼠才有应激性丧失痛觉的反应。
大脑中感知疼痛,以及产生痛苦情绪的神经通路完全不同,但是两者又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一旦其中一条神经通路改变,另外一条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战 争能引发此类改变,精神干扰同样如此。上世纪50年代,加拿大心理学家罗纳德•梅尔扎克在波兰一家诊所工作时发现,不少普通人都有与西尔维亚相似的经历。 一位机械维修店负责人在失去一只脚时毫无痛感,因为当时他只顾担心员工会认为他是傻子。一名年轻妇女腿部严重受伤,却未感觉到明显的疼痛,她之所以哭是担 心以后没有男人愿意娶她。止痛剂不是减少身体的疼痛感,而是缓和我们大脑对疼痛的反应。
“吗啡并不能降低疼痛强度,”莫吉尔表示,“它只是在麻痹我们的感觉。”疼痛存在于大脑中,这是毋庸置疑的。
亚 特兰大奥运会曾是约翰•雷吉斯特的梦想。1988年,他参加美国军队世界级运动员培训计划(World Class Athlete Program),并于同年参加110栏选拔赛,只可惜未能入选美国国家队。1992年,雷吉斯特转攻400米栏,此时的他刚刚经历过海湾战争的洗礼。这 一次,他赢得了选拔赛参赛资格,但是排名仅列第17位。1994年春天,距离亚特兰大奥运会不到两年时间,雷吉斯特的400米栏成绩已经提升至50秒以 内。他原本有望晋级选拔赛决赛,但是一道跨栏击碎了他的奥运梦想。
1994年5月17日,福特海斯州立大学(堪萨斯州),雷吉斯特正在为第2天的比赛进行热身。受大风天气影响,他的“13步跨栏法”迟迟难以奏效。冲击第3个跨栏时,雷吉斯特的第13步距离跨栏还很远,但是他并未放慢脚步,而是右腿猛一发力,一个纵身越过了跨栏。
由于左脚在落地时受到巨大冲击,雷吉斯特整个人摔倒在跑道上。当下他就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因为左腿已经弯成了直角状。
有那么一刻,雷吉斯特感觉到的不是腿疼,而是心痛。“天啊,我失去了参加奥运会的机会。”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随后几天,雷吉斯特的疼痛日益加剧。由于腘动脉和股动脉受损,他的左腿血液循环严重不畅,并且开始出现坏疽。事故发生后的第5天,雷吉斯特面临着艰难抉择:保住小腿,但是有可能丧失大部分腿部功能,后半生靠拐杖和轮椅行走;或者膝盖以下部位截肢,安装假肢。
那时候,他关心的只是尽快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疼痛。“我只想摆脱疼痛,”他说,“我当时想,动手吧。要是能摆脱这该死的痛苦,那就截肢吧。”
只是有时候,就算没人拉动绳子,铃铛也会自动响起。大多数截肢者都有类似的经历,他们在某段时间会觉得失去的那条腿仍然血肉鲜活,而且感受到当初的疼痛。就算是天生肢体残缺的人,他们有时候也会感受到莫名的疼痛。
结 果证明,雷吉斯特的想法太过天真:截肢并不能摆脱疼痛。没错,他是回到了田径场,也在2000年悉尼残奥会上赢得了跳远银牌,但是手术之后,雷吉斯特总是 能感觉到脚踝和脚的存在——有时候,他甚至感觉有刀划过他那并不存在的跟腱。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也在逐渐消退,但是某些夜晚,雷吉斯特依然会感觉到一 股电流击中那只消失已久的脚。每当这时候,雷吉斯特会急忙起床,以免他的颤抖惊醒身旁的妻子。
即便没有伤病,疼痛也可能产生。
当然,我们生活中也存在没有疼痛的可怕疾病。从生物学角度来讲,肾结石原本只是微小颗粒,对人类生命既不构成威胁,所影响的区域也不存在重要神经,但是它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痛苦。这是对笛卡尔理论的重大挑战。
1965年,加拿大心理学家,梅尔扎克和英国神经学家,帕特里克•D•沃尔提出一大新观点:大脑并不是疼痛信息的被动接收者,而是从皮肤和器官积极搜集相关数据的主导者。如果说神经元在身体中形成了一张网,那么大脑就是趴在网中央,不断采集信息的蜘蛛。
网的每一次颤动都透露了外界刺激的位置和强度,大脑集中进行信息处理,并以此为依据做出反应。现实世界中,丰富的野外经验使蜘蛛变成了明智的决策者,同样大脑也是通过不断累积经验做出更明智的判断。
根据梅尔扎克的观点,大脑硬件中存在着“痛觉神经矩阵”。为了感受痛觉,他认为大脑必须先安装特定的“软件”。
上世纪50年代,梅尔扎克拜在麦吉尔大学心理学教授赫布门下,攻读博士学位。那时还没有专门的疼痛学——疼痛被认为是疾病或是受伤所产生的副作用。
赫布对缺乏生活经验如何影响智力这一课题深感兴趣,并把苏格兰猎犬作为研究对象。他亲自喂养了一群苏格兰猎犬,让它们与世隔绝,然后测试这群猎犬在迷宫中辨别方向的能力。梅尔扎克通过观察发现,经验缺失的狗会一次又一次撞向水管,而且没有明显的疼痛感。
他 还发现,这些狗对火毫无畏惧。梅尔扎克点燃一根火柴,然后将火柴伸向狗群,来观察它们对于陌生事物的反应。这些狗把鼻子凑向火焰,然后向后退,紧接着又镇 定地扑向火苗。一次又一次。不管疼痛如何刺激这些狗的大脑,它们依然没有惧意。如莫吉尔所述,“连疼痛都需要学习,这真是令人惊讶。”
巴 甫洛夫利用著名的狗实验向我们证明,动物的疼痛感可以后天改变。当我们对狗爪进行电击时,狗最初的反应都是猛烈退缩。当每次电击某一只爪子之后,巴甫洛夫 都给狗送上食物,很快这些狗不再退缩,反而会摇尾巴,流口水。有趣的是,如果另外的爪子遭到电击的话,这些狗的反应则仍然会是猛烈退缩。
梅尔扎克巧妙地总结了这些改变疼痛体验的心理影响,他认为“情境含义”作用巨大,能够改变从身体传输向大脑的神经冲动,以及大脑内部产生的神经冲动。
效力NFL的第13个年头,杰罗姆•贝蒂斯进入了职业生涯的尾声。每个周一早上,杰罗姆•贝蒂斯都有一个固定仪式:他坐上楼梯扶手,然后顺势飞快地滑下楼来。
他这样做可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无法走下楼梯。身为联盟最优秀的跑卫之一,贝蒂斯早已伤痕累累:肋骨骨折,胸骨撞裂,肩膀严重变形,大腿肌肉撕裂。
有一次比赛,他鼻子塞着棉花就上了场,结果与对手发生正面碰撞,棉花团一路经过鼻腔,喉咙,直接掉进了胃里。“我的专长就是从人群中突围,”贝蒂斯说道,“那是我的职责。我不可能绕过人群跑。”
一 般来说,贝蒂斯会在星期天比赛日之前恢复健康。不过年纪越大,他的恢复周期就越长。效力匹兹堡钢人的最后几个赛季,贝蒂斯总要到下周四或是周五才能做好上 场准备。“我进行恢复性训练,尽量把身体调整到最好状态。周六的时候,我却告诉自己,我动弹不了。我没办法打比赛。”到了星期天,他还是会出现在赛场上。
比 赛当天,运动员忍受疼痛的能力不容小觑。1998年某一天,哈弗福德学院心理学家温迪•斯滕伯格在向学生讲解应激性镇痛(SIA)——蒂姆•西尔维亚和二 战士兵受伤后出现的暂时性痛觉丧失现象。应激性镇痛并不能完全被理解,不过明显的是,身体受伤后会产生有助于缓解压力和疼痛的内肽啡和阿片类物质。学生认 为,应激性镇痛是运动员与疼痛抗争留下的后遗症。
斯滕伯格随即对这一假设进行检验,她把研究对象定为刚刚结束比赛的田径、篮球和击剑运动员,重点测试他们的疼痛敏感度,并与比赛前后两天的状况相比较。结果表明,运动员在比赛当天对冷热最不敏感。在斯滕伯格看来,比赛激活了身体抑制疼痛的系统,比赛日让运动员变得更坚强。
经历的比赛日越多,你就会变得更坚强。如贝蒂斯所言,“你已经习惯了疼痛。”
多 项实验结果表明,研究对象在经历疼痛测试之后,对疼痛的感知能力迅速下降。以汉堡大学的一项实验为例:连续一周,研究对象的手臂天天都接受高温物体的炙 烤,每次长达20分钟,到最后他们感知疼痛的温度由110°C上升到118°C。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对于疼痛的抵挡力并不仅限于受到炙烤的那只手臂,研究 对象全身的耐热力都有了提升。
由此说明,疼痛感知力的变化发生在大脑,而不是皮肤。在一项类似的研究中,汉堡大学科学家发现被研究者大脑中的感知区域中产生了更多灰白质(相反,饱受慢性疼痛折磨的患者对疼痛反而日益敏感,他们大脑中的灰白质呈减少趋势)。
也许就像贝蒂斯所说,有些变化取决于认知水平,而学习的过程也是大脑重组的过程。杀不死你的东西,反而让你更坚强。
2002年南非山地车越野赛冠军、知名运动心理学家杰罗恩•斯沃特研究了在环法自行车赛期间,选手们在骑行阿尔卑斯赛段时克服疼痛和疲劳的情况。他的研究向我们证实了战胜疼痛的力量来源。
2009 年,斯沃特和同事对连续参加4组40公里计时赛的自行车手进行了测试,发现车手越是熟悉比赛路线和路况,他们承受疼痛的能力就越强。“进入第4组计时赛 时,车手们已经对路线再熟悉不过,”斯沃特介绍道,就算继续以相同甚至更快的速度前进,他们感受到的疼痛也更少。”
第5组计时赛,由于无人告知已完成的路程,车手们的斗志急剧下降,直到临近终点才重新发力向前。“眼看终点越来越近,”斯沃特解释道,大脑开始关闭疼痛和呼吸不畅等信号。”
如 此一来,运动员才能暂时抛开疼痛,朝向终点做出最后冲刺。按照斯沃特的说法,大脑控制着我们对疼痛的感知能力,而“从前类似的经历,以及目前的任务完成情 况,这些都影响大脑的判断。”不管是运动场上,还是在慢性疼痛病诊所,外界信息的变动都会影响大脑判断,从而改变我们对疼痛的感知。
过去数年,疼痛治疗所取得的重大突破大多与新型药物无关,而应归功于大脑意识的重新整合——比如电波刺激,或是其他更为基础的技术。
手术之后,某些截肢者仍然感觉失去的那部分肢体疼痛难忍,而“镜子疗法”能帮助他们摆脱这种虚假的疼痛。所谓“镜子疗法”,即用镜子让患者感觉他们的肢体仍然完好无缺,目的是欺骗大脑,停止疼痛的感觉。这一疗法在受伤的士兵身上发挥了明显效果。
除 此之外,我们还有更简单的治疗方法。当病人有机会对疼痛实行自我控制时,他们经常要求尽量少使用药物。进行耐热力测试之前,研究人员首先会对受测试者“洗 脑”,让他们相信自己能行。接受测试过程中,这些受测试者的前额叶皮质持续活跃,而与疼痛感联系紧密的岛叶皮层则反应迟缓。
前额叶皮质是人类大脑特有的结构,功能包括辨别是非,预见未来和抑制性冲动等。当前额叶皮质持续活跃时,人类对疼痛的反应就会迟钝。这绝非偶然。不管怎样,人类拥有调节疼痛的综合能力。
“我们认为,前额叶皮质的某些区域扮演着疼痛管理者的角色,”南卡罗来纳医科大学副教授,杰弗里•博尔卡特说道,“当你在全力攻门时,前额叶皮质也许会暂时关闭让你感受疼痛的那块区域。我们拥有抑制疼痛的能力。我们能忍痛前行。”
受伤当天晚上,玛基迪奇坐着轮椅参加了颁奖仪式。为了减轻肺部压力,她的胸腔插上一根气管。
如果当时不是医生反复告诉她没有受伤,玛基迪奇很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站上奥运会领奖台。
当急救病人感到毫无原因的疼痛时,医生的出现往往能治愈他们。麦吉尔大学遗传学教授,杰弗里•莫吉尔有过类似经历:某一天,他突然被大腿内侧的剧痛惊醒。妻子告诉他,这可能是因为疝气引发的。
赶往医院后,莫吉尔的疼痛不断加剧,医生们一致诊断为疝气。“后来他们打电话给专家,”莫吉尔回忆道,“他看了一眼后说:‘这不是疝气会发生的位置。只不过是肌肉痉挛,等到下午就没事了。’还没等我回到车上,疼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教练允许她随时退出比赛时,玛基迪奇就获得了疼痛的自我控制力。与此同时,为国争光的使命感也分散了她对疼痛的关注。凭着坚强不屈的精神,玛基迪奇不可能轻易向疼痛投降。多项研究表明,女性在被使用激将法之后,往往会表现出超常的忍耐力。
从此以后,玛基迪奇大可谈论祖国对于她的重要性——譬如想要放弃的时候,她提醒自己不能错过这个向世界证明斯洛文尼亚人的好机会。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向世界宣告,“不要嘲笑小国家,因为我们也能打败你们!”
为了这场比赛,玛基迪奇准备了20年。不管她自己有没有觉察,在过去艰苦的训练中,在夺得奖牌的这一天,玛基迪奇一直在告诉自己,疼痛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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